【磊凯】平凡故事
喜欢
小故事一则
勿上升
致敬我们这些平凡又努力生活的人
么么哒
平凡故事
1.
吴磊谈了个女朋友。
王俊凯叼着烟，正拿着手机打游戏，听见这话，下意识的“啊？”了一声，接着像被人踩了尾巴般似的跳了起来，进了卫生间。
艹。
王俊凯把烟头烫伤的位置放在水龙头下冲。
水龙头被开到最大，像条小瀑布似的打在烫伤的地方，刺刺的痛。
他啥时候谈的啊，你咋知道呢？
王俊凯关了水，漫不经心地问。
晚上一闺女开车送他回来的，我瞧着了，问了一嘴。
王父插着新买的草莓尝了口，顺手换了个台，又问道，咋的，你不知道啊。
王俊凯不知道该接点啥，瞅着自己小臂上有点发焦的肉甩了甩手。
王父见他那样，翻了翻茶几柜。喏，涂点药不。
电视里女二正对着男主角深情告白，眼角含泪梨花带雨。王俊凯听着腻歪的台词，啧了一声。
我出去一趟啊。
王父把药搁在了茶几上，也没在意。那晚上不给你留门了，你搁吴磊那睡吧。
王俊凯开门的手顿了下，半天，才说道，您还是给我留着吧。
2.
搁平常，王俊凯晚上出门那肯定是去找吴磊的，直接住吴磊那也是常事。
但今天，王俊凯觉得自己可能住不下吴磊家了。没准以后也是。
王俊凯跑到隔壁楼洞，爬上五楼，敲了敲门。
果然，吴磊给开的。
姨在家没？
王俊凯往屋里瞧了瞧。
怎么着，在家你不进来了啊？她值班呢。
吴磊笑着给王俊凯拿脱鞋。蓝的，带个路飞脑袋。
客厅里只开了壁灯，有点暗。王俊凯没动，哼唧地问了句，你谈对象啦？
嗯？
吴磊回身按了客厅的大灯，花瓣形的装饰亮晶晶的，王俊凯眼睛眯了眯。
我爸都看见了，你嗯什么嗯。
是啊，晚上看见叔了……你胳膊怎么了？
吴磊伸手去拽，王俊凯一躲，没吱声，那手停在空中不上不下的。
王俊凯觉得有些尴尬。一抬头又看见吴磊缓缓收回手，慢吞吞地倚在了门框上，身后的灯光在他脚下投下了影子，延伸到了自己身后。
你在闹什么脾气？
王俊凯心想，我才没闹脾气。
然后，不甘示弱地跺了跺脚。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，自己的影子也蔓延到了吴磊的脚下。
真是幼稚极了。
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谈对象了。
连个预防针都没有，自己的初恋完美夭折。
吴磊转过身往回走，从电视柜里的药箱掏了支药膏出来，细细地给王俊凯涂好。
我告诉过你的，昨天。你说好。
3.
王俊凯灰溜溜地回了家，爬上了床。
昨天好像是接到过吴磊的电话。
正赶上部门开会，领导视察。
等领导过去后，王俊凯偷偷拿起手机，就只听见吴磊用隔着通讯信号也好听的声音问道，好不好？
好不好？你说的当然都好啊！
王俊凯想都没想，嘴里直接蹦出一个好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，才说道，那好，你好好上班吧。
说罢就挂了电话。王俊凯也急匆匆地投入了被领导训话的日程。
原来那时候他是在说女朋友的事啊。
好什么啊，一点都不好。
4.
王俊凯认识吴磊，是在小学二年级。
中队长王俊凯被老师找过去，交代了下要照顾新同学。
班长在孩子中总是有些许“特权”的。起码人缘不错。
王俊凯瞧了瞧背着书包的小个子，只觉得他眼睛大大的，抬起头望着自己黑溜溜的，好看极了。
你好，我是王俊凯，以后我们是同学了。
5.
自打那天起，俩人足有五天没再联系过。
连王父都奇了怪，两个大小伙子怎么就跟小孩似的，能闹这么久。搁从前，那可是从没有过的事。
王俊凯心中不痛快，也不想回家面对爸妈奇怪的眼神，就在家楼下游游逛逛。
小区是老小区，最高楼层不过五楼，从外观看颇有历史感，跟隔了一条街外的高层比，就像精致套装里的汗衫。还是打了补丁的那种。
小区不大，但绿化面积很够。王俊凯走到一颗三层楼高的杨树下，弯身揪了瓣串红的花瓣，放进嘴里吸了吸。依然是甜的。
这树是在自己小时候栽的，算了算也快二十年了。那时候自己和吴磊总在这比个子来着，刚开始自己还比吴磊高一些，后来便总是比他矮了些。虽然不多，但男孩子的自尊心总是散发在奇奇怪怪的地方。
比如，一起上厕所的时候。
初中之后，俩人依旧升了同一所中学。
那时候还可以打听打听带班的班主任是谁，再活动活动，拖拖关系，就可以把孩子送进心怡的老师手里。
于是王俊凯和吴磊，又在一块了。
就是那时候起，俩人又开始了除了身高以外的又一项较量。
也是那时候起，王俊凯意识到，自己好像对这个所谓的竹马，有了不一样的心思。
梦里，不再是崇拜的男歌手，也不是喜爱的娇俏女演员，而是吴磊。
可以打马赛克的吴磊。
6.
吴磊加班后回家的时候，在那棵杨树下看见了蹲坐在石阶上的人影。
穿着衬衫和西裤，两条长腿委屈地蜷着，脚边落着四五根烟屁股，被他码的整整齐齐。
吴磊慢慢走了过去，在烟雾缭绕里悲春伤秋的王俊凯愣是没瞧见他。
等我呢？
吴磊伸手拿过王俊凯嘴里还有一半的烟，吸了口，低下头看王俊凯。
王俊凯撇撇嘴说，屁，天热，凉快凉快。
想凉快不回家吹空调，在这喂蚊子？做慈善呢你。
王俊凯张嘴就想怼他几句，抬起头看见吴磊泛着红血丝的眼睛，又把话咽了下去。
吃饭没呢？……算了，一看就没吃，出去吃吧。
吴磊吐出一圈烟，掐灭了火星，又把地上的烟头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。
走吧。
7.
吴磊清楚地记得，自己二年级换了新学校后，生活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。
新班长很“霸总”。
具体提现在在转学初期带着他掼pia ji，弹玻璃球，丢沙包，扔水雷。还有上厕所。
直到他能准确叫出班级每个学生的名字。
二年级以前的吴磊很懂事。
因为妈妈独自带着他生活，所以他从来不会给家里制造哪怕一点点不便。
幼儿园学前班上的是托管班，偶尔妈妈值夜班的时候他就睡在托管老师家，安分得很。
二年级后……他跟王俊凯一起回家。
有时候，吴磊觉得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做多了善事，才让他在漫漫人生的初始就遇见了王俊凯。
转学后搬家的第二天吴磊便在小区里发现王俊凯。于是除了做游戏和上厕所外，双人的活动又多了一项，每天走两遍学校和家之间的路途。
其实两个人关系更进一步，源于一场打架。
吴母是医生，从一座省会城市辞职来了这里。也不知道哪位医生同事家的小孩听了这事儿，跑到学校里嚷嚷。
新来的转学生没有爸。
小学不大，整个年级五个班，都在一层楼。小孩子嚷一声恨不得整层楼都听得见。
王俊凯听得见。
吴磊也听得见。
吴磊听着这声音，心中叹了口气。
好像大家都不是很喜欢单亲的孩子呢。从前是，现在也是。
吴磊听着班级外窃窃私语的声音，不动声色地继续整理自己的作业本，纸页的角落被捏出了几个指印子。
我可去你的，没爸咋了，就你有爸啊？你有爸你爸没教你尊重人啊！
身边的人直接把掩着的门推开，朝着走廊大喊。班级里原本好奇的同学，眼里渐渐带了笑意。
王俊凯推开门不算，直接怼到走廊里嚷嚷的人面前，恶狠狠的说，不会说话就闭嘴，可少给你爸丢人吧。
那小孩被家里宠惯了，突然被人呛了脾气依然骄纵，怎么着？我说的哪不对？他就是没爸啊，没爸不让说啊，没爸……
周围的小孩突然噤了声，徒留着被王俊凯踹倒在地的人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肚子上的脚印。
回去跟你爸学学怎么说话吧，以后你这话我听一次揍你一次。
那小孩在家里没受过委屈，听见王俊凯恐吓自己却也不怕，闷着头爬起来一脚向王俊凯踹去。
这下王俊凯班的小孩们不干了，自己班班长让人揍了，岂不是很没面子。于是一帮子小豆丁飞快地从教室里跑出来，嘴里喊着别打啦别打啦，手上却是不断推搡着那个多嘴的小孩。
吴磊站在教室里，呆呆地望着被人群淹没的王俊凯的后脑勺，突然肩膀被学习委员拍了拍。
小姑娘说，早就看他不顺眼了，总拽咱班女孩辫子，揍他丫的。
吴磊笑了。
8.
王俊凯出了小区，和吴磊去了旁边夜市里的一家面店。
两碗面，一个黄瓜牛肉凉菜。开了四瓶啤酒。
吴磊起开了四瓶酒，扯开了自己的衬衫口子，一口气吹了半瓶。
王俊凯横眉冷对。
渴了。吴磊给王俊凯一边拆筷子一边说。
王俊凯拿过筷子吃面，然后去夹吴磊碗里的配菜黄豆。
看什么看，不想给啊！
王俊凯从吴磊笑着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龇牙咧嘴的臭脸，直接低下头嗦面。嗦得只剩了个汤底，这才抄起啤酒瓶灌了一半。
吴磊喝了半瓶酒，精神了不少，开始一筷子一筷子地吃面，比王俊凯斯文不少。
王俊凯发着呆看他吃面，却恍然间发现，这店，也快二十年了。
店里的瓷砖墙看起来就很上岁数。
不闹了？
吴磊放下筷子，发现王俊凯的眼睛湿漉漉的。像冰镇啤酒瓶上雾上的水珠。
王俊凯低下头，把剩下的半瓶酒喝掉，然后说，不闹了。
面店门外的夜市嘈杂。
王俊凯想，就这样吧，然后以兄弟的身份祝福他，还算体面。
店里的白炽灯泡照得人惨白。周边的人趿拉着拖鞋套着背心说着方言，嚷嚷得人心烦。
你闹吧。
王俊凯听见吴磊说。
这样我才觉得你是在乎我的。
9.
打架事件过后，王俊凯的中队长和班长被撤了职，由学习委员暂时代任。
其实王俊凯的班主任真不想这样来着。
只是人家小孩家长找上了门。
衣着光鲜的女人抱着小孩，不断扑着校服上的脚印，一口一个伤情鉴定，和小孩在走廊嚷嚷的模样如出一辙。
王俊凯的班主任应付着家长，面带笑容地把女人周旋走后，这才对王俊凯招招手，说，麻烦吧？以后不要打架了，嗯？
王俊凯撅嘴，又点点头。
君子动口不动手。班主任推了推眼镜，王俊凯眨眼，好像明白了什么。
事后，王俊凯班的小姑娘们，每每见着那小孩，一人甩一句拽辫子，不要脸，有事回家找妈妈去吧！
半大的小孩总是爱出风头，被嘲讽找妈妈脸都气红了，小姑娘们却个个甩着辫子，鸟都不鸟他。
后几年这小孩因为嘴欠在学校惹事被揍，他妈妈倒是一次也没来过。
吴磊看着王俊凯笑眯眯地给学习委员和小姑娘们送彩色头绳，笑得弯了眼。
我把爸爸分你一半，你就也有了。
吴磊听闻，从口袋里掏了一把糖给了王俊凯，笑盈盈地说道，没零花钱了吧。
王俊凯：……
10.
王俊凯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毕竟旁边人嚷得太大声了不是。
你说啥？
王俊凯努力地睁着眼睛，手上握着啤酒瓶，仿佛随时就要暴走。
吴磊没出声，身子向王俊凯那边探了探，才说道，我，好像喜欢上你了。
王俊凯心头一颤，头皮发麻，思绪犹如泉涌，皱着眉头说道，你，出轨？我，小三？
11.
其实吴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王俊凯。
不过细想一想，也不是无迹可寻。
小学过往暂且不提，初中高中倒是萌芽的好时期。
王俊凯说到做到，二年级便把吴磊领回了家，还一个劲的让吴磊叫爸。弄的王母目光犹疑，手中的锅铲放下又拿了起来。
再后来，两家人熟识，来往得更加密切，犹如家长们养了两个儿子。
初中后，两个人更是仿佛一个人般，形影不离。
小区夜市里的面馆，学校的篮球场，公共澡堂里双人的隔间，卧室里不大不小的床铺。
吴磊细细地想，这么些年，这座城市，这个人，将自己空白的生命填绘得满满当当。
那些鲜活的，有血有肉的日子，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，王俊凯大概是他漫长又短暂的生命旅途中，不可替代的一部分。
高考出分后，俩人返校填志愿表。
篮球场旁边，吴磊假装不经意地询问王俊凯的志愿。
你填啥我填啥呗，咱俩分又差不多，懒得翻报考书了。
王俊凯回答。手中还玩着手机，抖着腿。频率极快地，假装不经意地。
炎热的太阳晒在少年皮肤上，伤了一片。
12.
吴磊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，盯着王俊凯说，没有，不是。
没有出轨，不是小三。
王俊凯心中啧了一声，真是令人感动的理解能力。
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，若有所思。在这小面馆里，难得的有深意。
那……好吧。
王俊凯眼睛转了转，结果却什么都没问，只是啃着酒瓶口，巴巴地看着吴磊。眼睛又黑又亮。
知道自己喜欢他，开始拿乔了。
吴磊轻笑。
那个所谓的女朋友，你认识的，小学的学习委员。她有女朋友，不想被家里催婚，来找我帮忙来着。
王俊凯点头。然后呢？
吴磊想了想，只说，就这样。
13.
午夜十二点，吴磊的卧室。
王俊凯轻轻地扶着吴磊的头，细细地吻。
洗过澡后略低的体温丝毫不影响指间的炽热。
会不会太快了点？
王俊凯轻轻啄着那淡粉色的唇舒服的叹了口气，又去厮磨他的耳垂。
吴磊半眯着眼，手下的肉体温凉，柔韧。
十几年了，你觉得快吗？
吴磊轻抚他的后脑，心中可惜自己到了现在才窥探得清王俊凯十几年来的心意。
幸亏还不算晚。
两人并肩躺在床上，王俊凯歪着头看窗外的月亮，心中一片宁静。
这一天来的刚刚好。
父母身体健康，他们事业有成。无灾无病，幸福安康。
或许迟来的结果是对他们最善意的考验。
年轻气盛，不知忍让，前途未卜，思虑厚重。若是提前个几年，两人或许未必能够长长久久。
王俊凯闭上眼，身旁是熟悉的呼吸声。在静谧的夜里更显柔和。
正确的时间做了正确的选择，大概是上天对他们格外喜爱吧。
14.
你和姨说了咱们的事吗？
吴磊穿好衣裳，替王俊凯收好他的公文包。
说了，她祝福我了。
王俊凯登时一愣，没想到吴磊的动作这么快。
姨怎么说的？
吴磊最后看了一遍两个人没落下什么东西，便将王俊凯推出了门，说道，她说你开心就好。
王俊凯霎时垮了一张脸，迟疑道，你确定姨想表达的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吗……
吴磊锁了门，回过头，灿然一笑道，当然。
王俊凯叹了口气，忧郁地跟在吴磊身后去小区门口吃早餐，几分钟的路被王俊凯不断地碎碎念填得爆满。
那我今天带你回我家？哦，早就回过了……那以后我们准备搬出去买房子吗？我有住房公积金可以用来着……以后想要孩子了怎么办？可以试管的吧？那还是先赚钱吧……你们单位工资多少啊，你好像没和我说过……
吴磊抬起头，看着太阳在东方大亮，将身边人的头发镀成了金色，心中慢慢收回了那句话。
王俊凯并不是他人生中不可替代的一部分。
早在他推开教室的门冲出去的那一刻，他就该知道，这个人会渐渐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。像身体里的水，像血液里的氧，一辈子都不可能被抽离。
他庆幸王俊凯这么多年守护着他的感情，也庆幸自己在最好的时候遇见了他。
吴磊上前牵起王俊凯的手，耳边的话音终于一顿。
大抵，执着的人终会得到上天的眷顾吧。
（完）
